今年的冬天來得格外早，一如資本的寒冬，年初吹到年末的凜冽之風吹散了創業公司的熱情，也打亂了他們的發展節奏。裁員，收縮規模的消息不斷爆出，汽車之家、紛享銷客等公司先后爆出裁員的消息，恐慌的氣氛越演越濃……
幾個月前剛剛宣布D輪融資的人人車也一樣沒有挨過冬之寒冷，9月開始，人人車開始在全國范圍內大撤退，覆蓋城市從8月的95城變成了現在的60城，包括營口、棗莊、蕪湖、泉州、寶雞、宜賓、遵義、宿遷、泗陽、常德、南充等城市在內的站點，在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內全部關閉。關站，如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人人車更深層次的問題也隨之而來。
棄子
一篇《人人車員工爆料:從擴張到關站只有3個月？》的文章讓這家剛剛融資的公司頗為尷尬，尷尬在于，年初人人車CEO李健躊躇滿志的宣布啟動千城擴張，要在2016年內覆蓋300個城市，2017年覆蓋1000個城市。然而讓所有人、包括人人車員工沒有想到的是，伴隨D輪融資消息而來的竟然是關閉站點。和人人車南充站員工一樣，很多分站的員工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負責的城市站點也成為要棄掉的棋子。
“說關就關，連城市經理也沒有任何準備。”蕪湖站員工劉強（化名）談到接到關站通知時，一臉的不理解。人人車蕪湖站4月1日正式成立，劉強是開站的第一批員工。從開站到關站只隔了5個月，這個市場甚至還沒來得及開發，都沒有認真的試一下到底行不行就草草收場了，劉強心中留下滿滿的遺憾。
盡管蕪湖城市不大，但在人人車蕪湖站員工的眼中，重點布局蕪湖的二手車市場非常有必要。“奇瑞、亞夏都在我們這里，汽車產業相比較而言非常發達，新車流通速度快，二手車市場一下子就起來了。”劉強搖搖頭，“放棄了這樣大的市場，我不知道全國其他城市還能找到幾個蕪湖這樣天然的二手車交易環境。”
商務部數據顯示，2016年1-6月，安徽蕪湖市二手車共交易18849臺，與去年上半年14627臺交易量同比增長28.9%，比2015年均增長高18.9個百分點，呈現快速增長趨勢。
劉強在人人車的同事吳晶晶（化名）說：“蕪湖的業績開始還行，如果認真做下去，也許不會關站。”吳晶晶搖搖頭，欲言又止，能看出來她非常的難過糾結。
同樣讓員工倍感心寒的還有泉州站的關閉。
人人車泉州站員工王明浩（化名）表示，多年的從業經驗告訴他，泉州的二手車市場處在爆發的前夜，但總部卻將泉州站關閉，他實在無法認同和理解，“其他的縣級市、衛星城的關閉，我可以理解，市場小，需求小，但是泉州這么大的市場，現在放棄，太不甘心”。
市場驗證了王明浩的判斷。泉州在整個福建省中GDP總額最高。2014年，福州二手車交易量超過6萬輛，泉州二手車交易總量則超過8萬輛。截至今年6月底，泉州汽車保有量達到107萬輛。而2004年，這一數量僅為23萬輛。這意味著，泉州的二手車市場潛力巨大。
王明浩是泉州站的開站員工，在站點還在籌備階段的一個月前，他就加入了人人車，和其他同事一起籌劃開站、推廣事宜。福建這個市場盤踞著中國最老牌的二手車電商273，泉州是273穩固的市場，王明浩沒想到還沒跟273較量下，人人車自己先敗下陣來。
截止到2016年11月，人人車關閉站點總數在50個左右，這些失去的市場是中國互聯網公司目前最看重的潛力市場，這些市場互聯網化程度低，卻往往能給互聯網公司帶來指數級的增長。然而，這些城市卻變成人人車盲目擴張后的病態存在，緊繃的線一斷，便成了被放棄的棄子。
搖搖欲墜的多米諾骨牌
曾經，這些站點都有著創業公司跑馬圈地的決心。王明浩依然記得泉州開站時的情景，當天評估了6臺車輛，帶6位客戶看了車，成交了一臺。隨后在總部的支持下，泉州一路飄紅，業績亮眼。
瓜子進入泉州后，競爭逐漸變得焦灼。瓜子的廣告攻勢很猛，讓王明浩和同事們頭疼不已。為此，王明浩的團隊在評估之前先問賣家車輛是否有人評估過、價格是多少、評估情況如何。如果車輛被對手的評估師檢測過，王明浩和同事就會跟賣家表示，人人車的價格會高很多，建議賣家從人人車平臺出售。然而到了后期，讓王明浩擔心的不僅僅是競爭了，而是越來越變味的內部問題：人人車的做法變成，同一車源在瓜子和人人車上架，他們立馬將車源信息賣給車商，阻止該車在瓜子成交。
與此同時，人人車也開始削減人員開支，基層員工的提成降低，無論銷售還是評估師，待遇都無一例外縮水。王明浩透露，人人車總部把評估師看車的費用從每臺30元降低為10元，路費油費報銷也全部取消，而且此前的待遇承諾也并未兌現，引發了大批員工不滿，泉州站幾位老員工出走，團隊開始軍心渙散。
9月旺季，基層員工并沒有等到總部鋪天蓋地的廣告，待遇也越來越差。讓人人車分站的員工越來越沒信心的是，“政策天天變，三天一個小政策，五天一個大政策，我們都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王明浩說，總部和大區的指令變來變去，直接打亂了他們之前的推廣節奏和路數，不少同事消極怠工，毫無之前的工作熱情。
總部的政策變來變去，底下也謠言四起。今年年初、10月份，均傳出瓜子二手車要并購人人車的消息，盡管遭到當事雙方的否認，但很多基層員工已經篤定這一事實，而且覺得完全沒有繼續努力打拼的必要，等著被瓜子收購就行。
隨之而來的便是總部一紙令下，所有的努力和對未來的規劃成為泡影。“剛開站的時候，一天跑200公里都不覺得累，那時心里有勁兒啊，但現在，有勁兒我都使不上了。”王明浩說。
樹倒猢猻散，蕪湖站的10位員工，除了城市經理和銷售主管保住工作外，其余人都要自尋出路，有一些人去了其他二手車電商，他們相信二手車電商有未來；也有心灰意冷者又回到傳統行業，過著平靜的生活。人人車都變成他們不愿再提起的過去。
盤踞在全國各地的分站，從某種意義上講是人人車的根，這些深扎在全國的根為人人車供給業績，依靠這些業績，才能講故事、融資，換來下一波的發展，如果根都爛了，還有什么未來而言？
推倒多米諾的黑手
雖然在關站之時，城市經理并未對基層員工透露具體原因。但這半年以來公司的舉動也讓員工們猜到了一二。9月宣布的D輪融資并未那么充裕，期盼的廣告也一直沒有出現。要知道，廣告對三四線城市的拉動作用非常大，而9月之后又是二手車交易旺季，沒有了廣告的支撐，上架車源量減少，人人車開始節節敗退。
“城市經理這樣講的，總部戰略收縮，要做盈利。”劉強說，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融資沒有融那么多，總部想著繼續從投資人那里拿錢，不關站的話，要做出盈利很難，所以干脆關站，遣散我們。
所有人都知道，人人車的資金也早已吃緊。此前有媒體報道稱，人人車的資金鏈恐斷裂，在市場旺季進行戰略撤退，以求丟車保帥。但，很難實現，因為對二手車電商而言，充足的資金可以維續持續發展，倘若沒有資金支撐，線上廣告投放、流量采買、維系線上線下團隊便毫無實現的可能性。
危機，才剛剛開始。資金乏力，軍心動蕩，人人車正在經歷一個快速增長后的陣痛。寒冬之下，唯能祝人人車好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