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互聯網發展經歷了一個門戶網站時期,四大綜合門戶網站(新浪、騰訊、網易、搜狐)曾經的輝煌已經遠去,而他們的鼻祖雅虎,這個曾經的互聯網霸主在去年七月以48億美元的價格將自己的互聯網業務賣給美國運營商Verizon。
如今有人甚至不把門戶網站看作新媒體,取而代之的“三個代表”(百度、阿里和騰訊)都是平臺型互聯網公司。四大門戶或已轉型或在轉型的路上,騰訊就不用說,憑借游戲和社交率先轉型成功,我們來看看其他三家。
一、十多年過去了,它們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公司
“我們去年收入超過了十億美元,這是個重要的里程碑。我們2016年的成果主要仰賴于微博的表現。毫無疑問微博已經回到了中國互聯網市場的中心。”收入增長17%,利潤 2.25億美元。新浪 2016 年的收入破紀錄地達到了10.3億美元,但當中64%來自微博。直到2006年市值還和百度相當的新浪,今天最有價值的部分,是它所持有的微博股份。目前新浪市值53億美元,它持有微博54%的股份。也就是說,華爾街覺得微博以外,新浪所有業務的價值是–11億美元。
先有百度搜索、新浪微博,后有微信和今日頭條,三大門戶很早就不再是中國用戶獲取信息的主要入口。它們的轉型也做了十來年。現在新浪則基本成為了微博控股公司,網易的收入主要依靠游戲,同時試圖將旗下的新聞、音樂服務都導向新業務:電商。只有搜狐不清不楚,沒有什么健康的業務。
二、門戶廣告收入對于三大門戶?都只是一小部分
搜狐在繼續做在線廣告的同時,還做了搜索、游戲、企業郵箱、搜狗輸入法、搜狐視頻等產品。搜狐在2006年就上線了視頻分享平臺——搜狐播客,搜狐在2009年就上線了高清影視劇頻道。趕了個大早,但都沒成功,現在基本上只剩下了搜狗輸入法和搜狐視頻。
新浪則推出過新浪愛問、UC、微博乃至模仿微信推出的微聊,現在除了微博,新浪也不剩下什么了。2013年,網易和中國電信聯手推出了易信,但是現在人們幾乎已經不再記得易信這個產品。2000年,剛上市不久的網易趕上互聯網泡沫,門戶廣告掙的錢沒法保證公司的增長。從那個時候開始,網易就開始轉向游戲業務,四年之后,游戲成為了網易的核心業務。
傳統門戶和新聞應用的廣告業務都在下滑,表現最好的網易,增長也接近停滯。
由于搜狐去年第四季度沒有單獨列出新聞業務收入,故此處沒有統計當季的數據。
三、搜狐可能會是第一個?徹底放棄新聞業務的門戶
盡管在最近一次財報會議上,張朝陽還說“希望更多二三四線城市用戶和中小企業使用搜狐的新聞客戶端”。但收入持續下滑,收縮新聞業務是必然的結果。
2015年初,搜狐裁掉2000多人,占到當時員工規模的13%。本周的搜狐財報營收會議上,張朝陽說,“搜狐的員工數量還會有一定數量的減少。”這里主要減少的就是新聞和視頻業務的員工。新聞總編陳朝華感到無用武之地也只好離職。
最新一季度的財報里,它已經不再將新聞和視頻業務單獨分出來談了。去年這兩項業務加在一起的收入為4.6億,同比下滑了22%,這部分虧損主要來自視頻。雖然搜狐視頻比百度、阿里巴巴、騰訊三家的大公司都早開始燒錢買版權內容,但搜狐沒能在燒錢的版權大戰中打敗它們的視頻網站。
《2016年中國網絡視聽發展研究報告》的數據顯示,2016年愛奇藝、優酷土豆和騰訊視頻所占的市場份額超過了50%,而搜狐視頻跟樂視網加起來,兩家的市場份額不到25%。視頻行業就是個砸錢的生意。停下來、不燒錢就意味著用戶也會跟著離開。搜狐則不準備繼續燒錢了。
張朝陽在接受媒體采訪時稱,今年搜狐視頻在花錢買內容上變得更“理性”了,搜狐未來會借鑒Netflix的模式,把更多精力放在成本更低的自制劇和內容付費上。Netflix在美國靠付費用戶活著,但它的用戶早已習慣了信用卡每月自動扣錢的消費方式。在國內,付費會員能帶來的收入非常有限。不再為搜狐視頻燒錢背后的一個原因是,搜狐其他的業務能為它提供的支持有限。
搜狗是張朝陽口中那個市場份額排名第二的業務,未來還有發展空間。這也是目前搜狐支出增加最多的一個業務部門,但第二名和第一名比起來,這個差距實在太大了。即使搜狗最近宣稱要靠人工智能挑戰百度,但是在幾乎壟斷了中文搜索市場的百度面前,搜狗要成為搜狐的收入支柱,要走的路恐怕還很長。
四、新浪基本變成了微博控股公司
靠著微博,新浪在過去三年里門戶收入和其他業務收入呈負增長的前提下,年收入增長率仍然保持在15%。而微博獨立上市后,它現在的市值已達120億美元,是母公司的兩倍。從2015年開始,微博帶來的收入就占了新浪收入的大頭。去年微博收入達6.6億美元,占新浪總收入的六成多。
微博是新浪唯一在增長的業務,過去四年,它的增長率都高于門戶收入的增長。
去年5月微博與秒拍推出了直播產品“一直播”。今年年初,秒拍的母公司一下科技還傳出了上市的消息,微博是除秒拍創始團隊之外的第一大股東。但是這是微博做的生意,跟新浪的關系并不大。現在的新浪,除了靠微博再沒有帶來增長的新業務了。過于依賴微博是它未來要面臨的問題,如果有一天微博不再增長了,新浪的增長也到頭了。
目前微博平均從每個用戶身上掙5毛錢。這個數字過去兩年都沒有大的增長。如果微博希望保持持續的增長,它就需要去獲得更多的用戶。但過去三個季度,微博的日活躍度增長已經放慢了。
微博剛興起的時候,它是一個包羅萬象的平臺,但現在它卻變成了個看娛樂新聞和購物指南的地方。就連微博自己的高管也說,年輕人喜歡購物,他們在微博上關注各種網紅就是為了獲得購物方面的建議。
微博現在所處的時代也變了,除了自身關注內容變窄,它還要跟微信等社交網站、今日頭條這樣的即時新聞客戶端甚至電商類App搶奪用戶的注意力。這些因素都是微博未來增長的天花板,也是新浪的天花板。
五、網易情況最好,靠著游戲和電商市值逼近京東了
2016年網易成為了中國排名第五的上市科技公司。過去一年,網易的市值漲了將近一倍,從239億漲到了如今近400億美元,已經逼近京東了。
過去一年381.7億元的收入中,有73%來自在線游戲。整個2017 年,網易推出了40多款手機游戲。《天下》、《大唐無雙》、《夢幻西游》《大話西游》等PC上的老牌游戲被搬上了手機。一開始網易自己也沒當回事的自主研發游戲《陰陽師》也吸金無數。
去年10月,這款游戲在月初的13天里擠進了App Store所有應用類別的前十名。也是在那一個月,網易成了全球收入最多的游戲公司,它第一次在手游收入上超過了騰訊。在App Annie統計的最暢銷應用中,去年排名前五的應用里有四個都是來自網易的游戲。
在去年第三季度財報會上,丁磊稱《陰陽師》的成功并不會影響到網易已有的像《夢幻西游》、《大話西游》等游戲。新產品還會不斷更新。今年網易還會發布第二批游戲產品,包括暴雪公司的《守望先鋒》等。
網易最看重的電商業務,去年的表現也不錯。2016年,網易的電商以及郵箱業務收入達到80.46億元,相比2015年的37億增長了117.5%。去年3月,在考拉舉辦的第一次發布會上,丁磊稱“希望未來三到五年,考拉海淘可以達到500億 - 1000億元的市場規模,在電商領域再造一個網易。”當時,丁磊90%的精力都花在了電商考拉上。
電商是網易在游戲之外,給自己找到的新的增長點。
六、不過哪怕是情況最好的網易,新聞業務的衰落也會有長遠的影響
雖然門戶業務都不是重點,但三大門戶過去兩年都在財報后的營收會議中心反復談過手機新聞客戶端的重要性。三家公司多年來也沒少花錢做手機預裝、買應用商店廣告。門戶也跟著頭條學做個性化推薦,做起了訂閱號。從2015年開始,搜狐、網易相繼推出了搜狐公眾平臺和網易訂閱號,邀請專業自媒體加入,希望為新聞業務帶來流量和收入。
三大門戶都在模仿今日頭條,用個性化推薦的方式讓你看新聞。但即便是三大門戶中表現最好的網易新聞,也明顯不如頭條和騰訊了。
由于新聞在收入中的比重太低,它們的衰落在賬面上不會對新浪和網易有太大影響,但這不代表不會影響它們的未來業務。去年,網易將新聞業務單獨拆分出來,并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提交了IPO上市申請書草案。
“電商這塊沒怎么燒錢,主要是利用網易自身資源做推廣,獲客成本比其他對手低。”一位網易內部接近丁磊的員工此前在接受采訪時透露。網易電商之所以能夠快速崛起,主要來自網易云音樂、網易新聞等產品內部導流,就如同當年網易游戲起步一樣。當中最重要的是網易新聞。但是隨著網易電商達到一定規模,超過網易新聞導流能力的時候,就需要花錢才能獲得用戶、維持增長。
新聞客戶端的衰落也意味著流量來源的縮小。現在連淘寶、京東這種原本不做新聞的公司,為了讓用戶在自己的應用里停留更長時間,也做起了內容,試圖抓住與消費相關的內容流量。獲取用戶是很貴的,京東現在一年9000億的成交總額,有85%的收入都花在廣告、流量等獲取銷售額的投入上。這是在京東占有微信推薦位的情況下所花去的成本。網易新聞已經不再上升,當考拉和嚴選失去這些低價流量之后,追趕京東、阿里巴巴的腳步可能就會變得更加昂貴。
失去新聞帶來的流量也不是網易一家的問題。歸根到底,新聞服務所觸及的用戶是三大門戶十幾年來啟動新業務的基礎。
七、啟示錄:傳統媒體該從門戶網站轉型學到什么
拿什么來拯救你?我的傳統媒體。
1、門戶網站轉型告訴傳統媒體,廣告已不是唯一甚至不是主要的收入來源,游戲、電商有更好的贏利空間,浙報的成功轉型也證明了這一點。
2、對于主流媒體來講,新聞很重要,但新聞本身不容易賺錢。從商業的角度來講,新聞更多是用于導流,用于連接,把用戶連接到的贏利點。
3、創新有重要,但對于媒體生存來講,創優更重要。新產品開發有先發優勢,但路子要走對,都做電商,要想一想為什么有的成功有的失敗?
4、單一產品很難成功,必須要有平臺支撐,要連接其他產品,以矩陣形成集群優勢。設想微博被封殺,新浪還能活嗎?這也不難理解為什么騰訊有了微信還需要QQ。
5、一定要有拳頭產品要有核心競爭力,新浪有微博,網易有游戲和電商,搜狐做得早做得全,由于缺少殺手锏,張朝陽不得不挽起袖子來干了,拯救搜狐行動開始了。
6、做新聞不掙錢,做視頻要燒錢,到底要不要做?有兩種思路供參考:一是要找到贏利模式;二是要能夠“堤內損失堤外補”。說到底就是商業模式,產品、用戶、推廣和收入,缺一不可。